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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关于一些逝去的日子我从不感到可惜,毕竟经歷过的总会过去,无论多么辉煌,到了即将离去之时只会成为跑马灯似的幻影掠过眼前,最后还是什么也带不走。但是最近我却不太甘愿和夜晚道别,我把和孙絳文一起听过的那些歌收集在一起,匯整到一个资料夹,甚至是将档名标上日期。

  如果能有照片也好,但那太过刻意,我想像不到拉着孙絳文一起自拍的画面,有些诡异。于是即使常常手机握在手上了,也只不过是拿来在两个人鑽到巷弄迷路时拿出来查查地图,其馀和他相处的时间手机便静静躺在我的皮包里。

  孙絳文喜欢骑车鑽遍这城市的小巷子,他说的。然后他调好饮料,将花瓣装饰在杯沿放到托盘递给客人,回来时问我这周末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。

  「我会准备你的安全帽。」孙絳文说这话时,声音放得很低。

  我盯着他手指上昨天抱阿忠去打疫苗时被抓伤的痕跡,想起我伤口结痂那时他握住我手时传来的体温,想了想,便答应了。

  那星期我甚至连上班都有点心不在焉,即使数度抬首时不经意撞见蓓琪盯着治丞哥看的模样,我的思绪还是会忍不住飘向未来,星期六与孙絳文的两人时光。

  杨振见不得我好,又藉口让我替他做些跑腿的事,「培妍,我今天有带便当,中午麻烦你去便利商店帮我缴公司电话费。」

  我斜睨这个平时朝我讨麦片的上司,「你会带便当?」

  杨振面不改色,手指飞舞在键盘上,「我早上买了两个御饭糰吃不完,留到中午当午餐,不行嘛。」

  「没有不行,但我今天没带饼乾,下午你自己看着办吧。」

  果然那天下午静謐的办公室里,若有似无传来有人肚子擂鼓的声响,频率多到后来治丞哥实在是没办法,直接点名杨振说给他十分鐘去买点东西回来。杨振也算够意思,还顺便去了公司附近有名的蛋糕店买来芒果千层派,乾脆大伙儿就来场下午茶。

  蓓琪最先起身去茶水间帮大家张罗,我不好意思扔下两个上司在那里切蛋糕,就先把分蛋糕的事揽到身上,切好后才去帮忙蓓琪泡茶。

  「这家店的千层派真的很有名,我好几次都想买,但最后都没买下手。」治丞哥的声音率先响起。

  「嗯?那你怎么不买。」

  「……因为我们家现在只剩我一个,吃不完。」

  「啊,我记得你跟我说过,纯纯搬到你老婆那里了,对吧?」

  听到杨振提到「老婆」两字,我扶着茶壶盖的手差点滑掉,治丞哥都已经这个年纪,有家室也再正常不过,但使我错愕不已的却是即使如此,他仍然与蓓琪之间拥有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祕密。

  治丞哥苦笑,「对啊,我不像纯纯爱吃甜,这个大概几口我就投降了。十几岁正是爱吃甜食的年纪,好几次我看她饭后大口吃蛋糕的样子,简直都要以为她为了甜点还长了另外一个胃。」

  「治丞哥有女儿啊……」我喃喃出声,以馀光扫了蓓琪一眼。

  蓓琪描绘精緻的眼睛被长睫毛掩盖,看不出是什么表情。她抓了几个杯子,还有糖包,接着说,「有什么好值得惊讶的吗?」

  我歛下眼皮,「……你当他助理这么久应该知道他很多事,我进公司的时间没有比你久,他也不常和我单独相处,有些话我想他不会当着大家面说。」

  蓓琪轻应了声,原本要出茶水间,不知怎么的迟疑了。

  「培妍。」

  「嗯?」

  「你是不是……在怀疑些什么?」蓓琪表情可以说是充满防备。

  我没想到她会如此敏锐,紧张得握紧马克杯杯把,又缓缓松开,「治丞哥太常和你单独谈话,我没有怀疑,只是不解。如果要问也不太好意思,因为这干涉到你的隐私。但要是你愿意说的话……」我仍在观察蓓琪的反应,好来思索我的下一步。

  她露出与我相似的忖度,于是我和她之间反倒形成了一种对峙。我和蓓琪之间都揭开了点过去从未深入的那个话题,她大概以为我会像大部分的人一样避而不谈,而我也以为她会轻描淡写打发我的疑惑。

  然而我们谁也没有先开口。

  最后是杨振的催促声让蓓琪移开视线,我跟上去,四个人喝起茶吃了甜点,聊一些不痛不痒的话,一层一层覆盖在方才逐渐浮出的真相上。

  之后我去酒吧看表演时难得喝了点啤酒,我和孙絳文站在一起听歌,老实说这次的表演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,也因此听得不甚投入。那天几乎要说开以后蓓琪明显对我冷淡了点,几乎是没必要就不和我搭话,可是她仍是会对我微笑,没像之前那般温暖便是。

  「工作不愉快吗?」孙絳文用手肘轻轻推我,「看你有点愁眉苦脸。」

  要提起还真的挺费工夫,我思考该如何换个方式和他说。

  「我遇到了一件出乎我预料的事。」

  「跟我说说吧。」

  我瞅了他一眼,他眉眼透露出的和善气息,足以令人卸下心防,「……我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误会同事,原本没打算说的,结果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问出口。」

  孙絳文抿了口酒,「出乎预料是指这个?」

  我吐出口气,「对啊,我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对质。大家都在吃点心,和乐融融,我觉得我太衝动。」

  孙絳文轻轻「哦」了一声,「没关係。」

  「你说得倒挺简单。」我不是滋味的嘀咕。

  他晃晃脑袋,很认真的看着我,「我没有在敷衍你,是真的没关係。虽然时机点不太好,可是至少有进展,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来得要好。」

  孙絳文咧开嘴朝我一笑,而后蹲下身抚摸不知何时磨蹭起他裤脚讨饭吃的阿忠。我看他这副自得其乐的样子,要不是这样,他或许无法将受到欺凌的怨懟拋诸脑后,在多年以后,还能如此平心静气的向我提起。

  阿忠蹭完他以后,转移阵地,换到我两脚间绕起8字,由于牠明明一脸凶狠却做出如此铁汉柔情的撒娇行为,想起蓓琪的反应其实也不算是真正误会,我总算不再纠结在这事上。

  反正现在我从她的态度也知道事情很难深入下去了,不如等船到桥头自然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