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雷德道：“这里的温度在飞速降低，我没时间和你解释。她只是我飞船的主程序。现在，我需要你以最快的速度按照原计划去解放我的飞船的船体，她的话拥有足够强的火力来救我。”

  “好吧，真是个稀奇的家伙。”

  放弃了弄明白伊莉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，火箭浣熊按照他说的迅速找到了藏有伊莉娜飞船本体的房间。

  “见鬼！上了锁！撑住，乔伊！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解锁！”

  听着浣熊的话，布雷德知道凭人类的肉体能力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了。

  他没有测量温度的手段，不过通过打战的身体判断应该已经到了零下二十度以下。

  衣服上已经结起了冰渣，彻骨奇寒的温度，像是空气也被冻结。呼出的肉眼可见的热气也仿佛瞬间就被冰封。

  浣熊那边还在不停地重复“就快了”一类的喊话，看上去还有一会儿要忙。而理智的计算只是不断重复地告诉布雷德，自己的肉体存活不到浣熊完工那个时候。

  如果是过去的自己，现在应该已经放弃了吧。因为按照理性的分析，无论如何肉体也撑不到那个时候。

  但现在，他没有放弃。

  布雷德还是那个做什么事前都喜欢分析、计算可行性的现实者，但就算是大脑的理智已经得出了必死的结论又怎么样？许多事情就算是明知道不可为也不得不去做，就像拼命活下去一事就是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。

  尤其是感受到怀中抱着的唯一热源——伊莉娜的身体大部分环境下都能够维持恒温——布雷德瞳孔中的求生**愈发强烈，简直就像要融开周身冰雪的火焰。

  活下去，哪怕是这一瞬仅仅为了怀中的这一个人，也必须活下去！

  伊莉娜的眼皮颤动了一下。

  “布雷德......”

  睁开眼睛前就从喉咙中发出了这样的音节。有时候人或者别的动物都是可以感受到重要的人在身边的气息的，但理论上说，作为人工智能的伊莉娜应该感受不到才对。

  “对......不起。”她这么轻声地说，“我的程序......被他们锁定在这个身体里......无法上传。是我......害了布雷德......进了这个陷阱......”

  依旧是没有表情和感情色彩的声音，只是活似一个有气无力的人。可能被和本体隔开这么久，伊莉娜体内的能量也就要耗尽了吧。

  布雷德勉强挣开脸上的寒冰控制着肌肉做出笑的表情，摇摇头想告诉她没关系，话却突然吞回了肚子里。

  他忽然意识到了。

  刚刚伊莉娜所说出得话语，已经是纯粹的“自责”了。

  就算声音里没有感情色彩，但她所表达的内容如果是真心所想，那么就是说作为人工智能本应没有情感的伊莉娜真正传达了“歉意”的情感。

  凝视着那张几乎和周围的冰霜同样洁白的精致脸庞，布雷德心底某个角落的闸门忽然被触动了。他耳边仿佛传来了记忆深处某个意识模糊的角落里什么人的耳语。

  “愿意和布雷德在一起。”

  “不愿意布雷德一个人先走。”

  “和布雷德一起的时候，那种独一无二的、资料库没有记载、主程序无法解析的东西，就是‘高兴’吧？”

  “......”

  “不要丢下，我一个人。”

  同样寒冷的场景，布雷德想起来了，在宇宙中意识朦胧的将死之际，同样是伊莉娜在身边给予自己温暖。

  那些话，是伊莉娜说的。

  “直到十分钟以前你身上都裹着一层我从没见过的紫色能量反应，那种能量保护了你。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能量反应，告诉我那是什么？”

  初次相遇时火箭浣熊的话语又在耳畔响了起来。

  刹那间，布雷德明白了。

  火箭浣熊所描述的“紫色防护罩”，就是如假包换的星蓝石之力。触发了这股力量的，尽管不可思议，但正是一直被无意识隐藏起来的，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