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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节(2 / 2)


  这日的击鼓人本事比沈丁要高不少,一把小小鼓槌,在他手中似狂风骤雨一样。只是他一味的猛攻,越发显得燕无恤长棍使得不急不缓,滴水不漏。

  苏缨知他本事高,此时只要把自己藏好便是顶顶的要紧事。果见那戏班子中的少年、伶人视线均在人群之中盘旋,像在找她。苏缨不敢再看,溜了出去,她跟着赶集的人群,走到一家小小的布坊,用二十文钱重新换了葛布短绔衣裳,又把早上整整齐齐绾好的头发梳成了鬏儿,再两把草灰抹在脸上,活脱脱便是乡间小子的模样。

  苏缨站在离戏台子不近不远处,来回踱步,听见里面忽而响起满堂喝彩声,又忽而是惊声。

  她遥遥张望,心内不安。

  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,燕无恤先从那边出来,苏缨便朝他挥手。他点足几下掠过来,一手揽住苏缨,几下纵跃朝山上去。

  耳边风声呼呼而响,苏缨挂在他身上,听见他说。

  “白玉京已经找到浮游山,你今晚就必须走。”

  苏缨嗯了一声,这才猛然忆起方才鼓中的一幕一幕,霎时间脸烫的如火烧火燎——

  “你……”

  “你是…想问我为什么亲你?”

  燕无恤有些低沉的声音隐在悠悠的风声里,语意直白,更加令苏缨这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满头雾水,磕磕巴巴,问不明白。

  “为……为什么?”

  燕无恤低下头,耳根微微泛红,轻声道:“待料理完白玉京这帮人,我便去你家中寻你。”

  苏缨懵了,一时没转过弯来,盯着他发红的半边脸颊,自己也不由得红了脸,低声道:“那……那你要先偷偷给我递信,我家后院有个狗窦,你在狗窦下埋信,我让阿曼去取。你可不要贸贸然就拜会我父亲,会被打出去的。”

  燕无恤正欲说什么,忽然一仰头,面色一点、一点沉了下来。

  只见浮游山上,一道浓烟自山中升腾而起,铁灰深沉,浓暗蔽日,正是李揽洲的住所。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修改了一下

  第30章 却原来幻梦一场

  燕无恤加快速度,急赶而上。

  然而,已经晚了。

  他赶到李揽洲的小屋时,最后一根烧黑的房梁堪堪落下,砸起了一片烟尘。

  只见烟尘四散,菜园狼藉,腌制的鸟雀散落一地,李揽洲平日精心照管的鹤鸟也败羽横陈在地,满院子被洗掠得狼藉不堪。

  燕无恤直往小屋去,在未尽的火光之间翻找着,最终寻到他上一条厚厚棉絮间的身体……李揽洲已被烧得面目全非,唯有身上的衣衫和高挑异于常人的身姿方能让人辨认出是他。

  燕无恤愣愣望着李揽洲的尸首,似不敢相信一样,反反复复辨认。

  他伸出手去,碰到了尸首腰间悬挂的一块玉——这是李揽洲过世的娘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,揽洲曾说,翩翩君子,如琢如磨,君子无故玉不离身,便是哪日死了也要佩着玉去。

  燕无恤紧紧将它握在了手中,喉间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哽咽。

  身侧火焰还未尽,尘烟还四起,燕无恤就坐在废墟之间,面前摆着李揽洲的尸首。

  苏缨远远立在他身后,只见他手臂肩膀微微颤抖,低垂着头,将玉佩握得关节泛白,一条被烧的七零八落得穗子垂在掌心旁。

  良久良久,他似终于才从窒息间喘过气来,重重的吸了一口气,便连那吸气的声音,都带着浓重的沙哑。

  “……揽洲。”

  揽洲与他,相交莫逆,亲如手足。

  “李揽洲。”

  十余来来,放鹤山林,与世无争。

  谁会害他性命?谁要害他性命?谁能害他性命?

  燕无恤眼眶发红,手指颤抖,合捏成拳,一下一下捶打在木碎石渣、尘灰热烫的地上,直至手腕一侧满是淋漓鲜血,犹未停手。

  苏缨原知他悲伤难抑,一直默默不语,任他发泄,此时见他状若疯癫,忙上前拦住了他的手。

  “燕……燕无恤”苏缨喊住了他,却不知这样的情景当如何安慰他。

  所幸,燕无恤经她一拦,也并未再做出过激的动作。

  他只是翻过手掌摊开,注视着自己沾满尘灰的手,看着看着,嘴角微微咧开,露出了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。

  他轻轻道:“揽洲常说我有翻江倒海之能,可到底,有甚么用呢?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天将暮时,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,春雨润如丝,追风不知何时从山间下来,在草地上慢慢踱步,吃着沾满露水的青草。

  苏缨身上衣衫皆打湿了,蜷在树下的一角,雨丝像无孔不入的细绵一样,灌入眼角,模糊视线。

  燕无恤为李揽洲立好了一座简陋的坟茔,数根相并的湘妃竹立在墓前,就算作了墓碑。

  燕无恤摩挲竹身,一壶喝剩下的老酒,倾了墓前。便唤上苏缨,牵马下山。

  燕无恤一路并未回首,只有苏缨,在踏上荒路山径时,回头望了一眼。

  也是暮时,山雨朦胧。李揽洲为自己选的隐居地风雅无限,有一大片竹林,此时竹林寂寂无声,细雨穿林打叶,群山默默,四野昏昏。一夜山鸟飞尽,只余数只老鸹,扑扇翅膀,长声鸣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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