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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节(2 / 2)


  阿俏不禁失笑:“娘啊,席面一下多了三倍,为啥只给高师傅加五成工钱呢?”

  宁淑反问回去:“席面是多了三倍不假,可是高师傅的活儿并没有那么多,该做的菜,还是一锅里做,该熬的汤也是一锅熬。高师傅每天上工的时间还是这么些……”

  阿俏没想到宁淑竟然是这么个算法,她有点儿着急:“娘,不能这么算,您应该这样想,咱们席面多了两桌,每天的流水也多两倍,扣除材料成本,净利也是多两倍,可是你却只给人家多五成的工钱,人高师傅说不定觉得咱家在榨他的工钱。就算人家每天上工的时间还是那么些,可是人家从头到尾没有一刻在停呀,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了……”

  宁淑没想到女儿竟然会这么帮着高升荣说话,一扭头,正巧见到高升荣阴着一张脸进来,她赶紧一拉阿俏,说:“咱们到后头说话去。”

  阿俏偷瞥了一眼高升荣的脸色,一面跟着宁淑出去,一面还小声说:“有钱大家一起赚,有财一起发,这才是做生意的道理啊!”

  宁淑拉着阿俏,来到了室外,小声说:“阿俏,你到底想说什么呀!家里如今钱很紧,再要给高升荣加工钱,真的有点儿难。”

  阿俏当下板着脸说:“娘,不加也得加,再这么下去,高师傅若是心里不乐意了,去投别家,您看您还能再从市面上寻到个高师傅这样的人么?”

  宁淑听了这话,登时一凛,盯着女儿的面孔,压低了声音说:“阿俏,你这是什么意思,你是听说了什么了么?”

  阿俏却别过脸,顿了片刻,问宁淑:“娘,咱们阮家这些菜式,有办法保护起来,不让别家照做么?”

  宁淑想了想,摇摇头,说:“不可能。”

  她理了理思路,一项一项往下说:“头一件,阮家的菜式,原本也是融合了外头的菜式才创出来的,我们若是指责别家学我们的,也一样有别家会指责我们学别家的。”

  “第二件,大家打开大门做生意,虽说是私宴,可也不能拒绝客人过来。若是客人尝了我们家的菜式,依葫芦画瓢地照做……我们也说不了什么啊!”

  阿俏点点头,望着宁淑:“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好生留住厨下的那些紧要人儿,免得教阮家席面的一些不传之秘给泄露出去,不是么?”

  “是,”宁淑还未接口,已经有人抢先答下了阿俏的话,“也不是。”

  阮老爷子阮正源这时候背着双手,缓步来到了宁淑与阿俏两人面前,“阿俏,你需记住,这些菜式,只有在阮家,才能被叫做‘阮家菜’、‘翰林菜’,一旦离开了阮家的传承,就会什么都不是。”

  阿俏听了,好奇地抬起眼,询问地望着老爷子。

  只见阮正源伸出双手,轻轻推开了厨房的门。高升荣此刻正在厨房里忙着,见到阮老爷子出现,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计,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。

  “升荣啊,”阮正源开口,“最近可将你忙坏了吧!”

  高升荣对阮老爷子充满了崇敬,当即摇头否认:“哪里,哪里——”

  阮正源笑笑:“近来阮家增加了席面,你一直劳心劳力,这些阮家上上下下都一直看在眼里。只是有一件,老二媳妇怕是一直没跟你说,你的工钱,早先保守说给你涨五成,那是怕席面订不出去,才暂时那么说的;如今天天满座,我就给你个准话,你的工钱较以前翻倍,年底轧了账之后的总收益里你还会有分红。升荣,这样你还满意么?”

  高升荣一听,喜出望外,赶紧躬身向阮正源与宁淑两人道谢。

  阮正源却还没说完,当下带着阿俏与宁淑两个走进厨房,翻看了一下今天的菜单,点点头,将阿俏叫到身边:“你看今天这一道‘见龙卸甲’——”

  阿俏对阮家菜式非常熟悉,知道这道“见龙卸甲”是用浓汁烩的辽参与裙边。

  只听阮正源极为骄傲地说:“若是在其他菜馆,哪怕是一模一样的菜式,也只能叫辽参烩裙边,叫不得‘见龙卸甲’。阿俏,你想想,这省城里,用金丝楠木建的雅舍可还有第二座?御笔亲书的牌匾可还有第二件?缺了这些,客人们上哪儿去体会这菜品的精髓与魂魄呢?”

  一番话说下来,站在大厨房一角的高升荣面如土色。

  阿俏暗自猜想,原本高升荣可能是被那什么杜老板忽悠了,以为请了过去就能立马支撑起另一个“阮家菜”出来,可是一听阮正源这么解说,才明白过来这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。

  上辈子那个“杜家菜”也是这样,与阮家斗了个两败俱伤,但是终于还是少了传承与底蕴,所以先于阮家一步倒掉了。

  阿俏听阮正源这么说,当即伸出手鼓掌,大声赞道:“爷爷,你说的真是太好了,咱家为什么不寻个报社记者来,将您这一番话稍稍润色,登在报纸上呢?”

  第22章 周家庆生会

  阿俏提起报纸上的文章,本意只是想让阮家的菜式在报纸上有个记载,将来万一有人仿制,总有点白纸黑字的东西可以做个见证。

  然而阮正源却觉得是个好主意,让“阮家菜”的种种渊源见报,这比在报纸上买一幅正版的广告,更要有面儿。

  于是乎阿俏这样一提议,阮正源就拍了板,等阮茂学回来,就吩咐他动用各种关系,找报社的记者来阮家“试菜”。阮茂学在机关做文员,认得的人不少,果然寻到了感兴趣的记者,专程过来阮家,将阮家的经典菜式都试了试。不尽如此,这名记者还带了相机,将阮家宴客的楠木厅、阮家忙碌的大厨房都拍了一遍,最后还拍了一张阮正源与高升荣的合影。

  转天这张合影就上了报。阮正源直接命阮家的仆人上街买了一百份回家,送给高升荣几份,其余的则装在玻璃相框内,留待以后有重要的贵宾来时可以拿出来送人。

  高升荣这辈子哪里得到过这种待遇,竟然还能上报。

  可他也没想到,这样一来,阮家其实就好像是在他身上盖了个章——他这“阮家主厨”的身份,其实已经没法儿轻易甩脱了。

  只不过这时候的高大厨,早已经飘飘然起来:他得东家许诺,工资涨了不少,又和东家一起上了报纸,在乡里乡亲面前,那时莫大的荣耀。高升荣就觉得这辈子他很满足了,若是他转到杜家,“杜家菜”决计没法儿给他这样的荣光。所以高升荣就再也没有转投杜家的意思,据阿俏冷眼观察,这位高师傅应该是将杜家婉拒了。

  “阮家菜”见报之后不久,育才学校的录取通知也寄到了阮家。果然那天阮浩宇在考核老师面前发挥得很自如,因此通过了面试,等过了暑假,就会转到育才学校去上学。

  消息一出,阮家上下都为小少爷感到高兴。

  只有阮清瑶一个,对家中发生的这许多事漠不关心,依旧每天呼朋唤友。渐渐地天暖日长,阮清瑶便更加昼伏夜出。这天她最好的朋友周逸云找上门来的时候,阮清瑶还没起床,就推说不舒服,命人将好友直接迎到自己的香闺里说悄悄话。

  “懒鬼!”周逸云难道还不晓得阮清瑶的德性,“我跟你说,我生日那天,咱们可是要玩儿一天,从早玩到晚的,你可别再跟今儿一样,这都日上三竿了,还赖在榻上不起来。”

  阮清瑶身上穿着一件绉纱的睡裙,坐在周逸云身旁梳她那头波浪似的好头发,“必须的,”她听周逸云这么说,当即笑了起来,“十八岁生日么,等过了这天,咱们周大小姐就要嫁人了!可不得趁这功夫好好闹一闹……”

  周逸云听她哪壶不开提哪壶,一张脸登时就挂了下来,“瑶瑶,你这张嘴长得哟……”她恨不得伸手去扭阮清瑶那张嘴。

  周家是大户人家,人口多,一大家子住在一起,七大姑八大姨都十分嘴碎,天天张罗着给周逸云说亲,巴不得她一满十八岁就把她给嫁出去。

  可又一想,周逸云才觉过来:“不对啊,瑶瑶你已经过了十八岁了啊,怎地也没见你准备嫁人?”

  阮清瑶好笑地用梳子指着自己的鼻尖,“我?我的大小姐唉,我怎么能和你比?这家里,爹不疼娘不爱的,谁还记得有我这么一号人物?”

  其实阮清瑶口头上这么说,心里却是得意的。她和周逸云都是“黎明沙龙”的成员,沙龙里新派人士比较多,大多认为女孩子不该早早地嫁人生子,应该为这个世界发挥更大的价值。甚至有些人认为有追求的女孩子应该守独身一辈子,除非能遇上那个叫人一见心动的真爱。

  阮家的情形和周家不同,阮清瑶的父亲阮茂学因为亡妻的关系,心里总是对清瑶存了一份愧疚,因而对清瑶百依百顺,什么都由着她。而继母宁淑想要维持一个良好的继母形象,事事也都尽着清瑶。

  阮清瑶很清楚地知道,在这个家里,只要她想,她就能一直舒舒服服地这样过下去——与其出嫁之后侍奉公婆,伏小做低,看丈夫脸色,她还不如做个“新派”的老姑娘,外头得个“潇洒”的名声,内里的舒服却只有自己一个知道。